心怀

意不称物,文不逮意

【安德斯/霍姐】在教堂爆炸之后

几年前通关DA2时写的,比较发泄情绪。安德斯,唉。


他坐在一旁,不肯看我的眼睛。

我抱着臂站在他身后,耳边是烈焰灼烧枯木的声音,遥远的哭嚎,化为废墟的教堂,其下埋葬着成百上千无辜的人,还埋葬了圣殿骑士与法师之间维系和平的最后一丝可能。

我清了清嗓子。朋友们的絮语传入耳中。我听到芬里斯低沉的咒骂,艾芙琳用她一贯理智克制的语气表示我们必须严肃处理这件事,梅丽尔似乎过于紧张不安,因为瓦里克正在试图宽慰她,我听到他用熟悉的故作轻松的语气喊她“雏菊”,可是那语气之下也无法掩藏担忧,伊莎贝尔发出奇怪的笑声,她似乎对自己陷入另一场麻烦并不怎么排斥,我感到一些宽慰,至少这意味着她不会再次弃我而去。

他依然不肯看我。安德斯,他坐在箱子上,弓着背,颓丧脆弱,并不像我第一天遇到的那个果决强硬要求我帮忙的灰袍守望者。或许他从不是那样的人。当我们坐在他的诊所里闲聊,我帮助他给来访的患者包扎伤口,而他心不在焉地抚摸膝盖上的猫咪时,我应该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被自己脑子里的怪物撕裂了,让他矛盾,疯狂,浑身是刺,必须把自己和整个世界都扎得鲜血淋漓。可在他暂时忘记那些不可调和的纠纷时,他就又变回了一个温和,友善,会难堪地吐露心事的好人。

好人。我还能如此评价安德斯吗?当我与艾芙琳在夜晚的下城区巡逻漫步时,她偶尔会告诉我一些私人看法。她告诉我她容忍安德斯在下城区偷偷摸摸的行动完全是出自对我的尊重,而我也对此深表感激。然而我内心深处知道,艾芙琳会容忍安德斯的行为纯粹是出于他本身的缘故。因为安德斯就是有这种魔力,尽管你认为他偏执、顽固,可是他足够真诚和善意,当你看向他的眼睛时,你无法认为他会真的损害到什么。一些传单?无伤大雅。一些地下活动则有我参与在内,艾芙琳相信我会控制那个尺度,而我令她失望了。

就如同安德斯令我失望一样。

安德斯,他利用了我的信任,将我陷于不义之境,强迫我做出两难抉择。如今一切都分崩离析,星火如他所愿成燎原之势,而他却如大事已了般放松下来,坐在那里,任凭我处置。

我当然有权力对他表示愤怒。我有权责备他,伤害他,驱逐他,甚至,我有权杀了他。这念头叫我悚然一惊。安德斯会这么想吗?我会杀死他吗?我曾杀死很多人。异族人,恶魔,法师和圣殿骑士,我并不畏惧举起手中的法杖,然后擅自决定另一个人的命运。曾有很多人在我面前温顺地低下头,等待发落。但我从未想过那个人会是安德斯。

可是我真的无法预料到安德斯的举动吗?他一次比一次焦虑地向我抱怨“正义”的失控;他的传单更加频繁出现在大街小巷,而且措辞逐渐激烈;他经常用一种沉默而愤怒的视线看向绞场上高大的奴隶雕像,我猜测过那时候他眼中的奴隶是否变幻成法环中被禁锢的法师。可是在我呼唤他时,在我需要他时,他又立刻变回了那个好人安德斯。诊所没有病人时,他就会来寻找我消磨时日。我偶尔会带着他来倒吊男酒吧,和伊莎贝拉、瓦里克一起喝酒。伊莎贝拉谈论起大海上的风暴猛烈地吹向船帆,而瓦里克讲述他那些添油加醋的冒险故事,那时候在摇晃的灯盏下,昏黄色的光照亮了安德斯的面孔,还有他眼底的茫然。我知道他又在想着圣殿骑士与法师,于是强塞给他满杯的烈酒。

如果我曾经更加认真地对待安德斯的种种表现,如果我与他建立起更加亲密的关系,他是否会有所改变?他是否会在一开始向我吐露真言?可如果这种种假设成真,我又会如何应对?我难道可以赞成这疯狂的计划吗?我情缘用无辜者的鲜血来宣扬法师的自由权利?这令人作呕。所以我会责备他,并且多心防备,因为我知道他顽固,就像梅丽尔一样。或许这就是缘故。他担心我会像对待梅丽尔一样对待他,他认为我才会是那个“背叛者”,所以才选择先背叛我。这像个无休止的循环。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安德斯终于开口了。他要求我杀死他。这很容易,甚至让我想要大笑。如果杀死你就能解决一切麻烦的话,那可就容易多了。你以为我会怜悯你,会狠不下心?不,如果杀死你能挽回上千人的性命,能让战争停止,时光回流,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你。可如今这已经毫无意义,只是在发泄情绪。而我不愿意这么轻易放过你。我要求你忍受更长的折磨,亲眼看着自己犯下的罪行,亲耳听着亡者家属的哭声,知道自己所作所为徒劳无益,一功无成,被你脑子里的怪物折磨,日夜哀嚎,这才算得了发泄情绪。

芬里斯抓住了我的手臂,我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举起了法杖,上面闪烁着蓝色的光芒。这让我苦笑,我竟也会如此容易被情绪左右。我似乎没有权力指责安德斯。

安德斯,他终于转过身来,看着我,第一次直视着我的眼睛。

“本有更好的办法的。”我说。

安德斯摇了摇头,“没有。霍克。一开始就没有。”

没错,就是这样。顽固,不肯妥协,永远执拗的安德斯。我所熟悉的,我知道自己终究无法改变的安德斯。无论我帮不帮忙,他都会让自己的计划按部就班推进,而我毫无办法。我只是盯着他的眼睛,惊异地发现,无论那名为“正义”或是“复仇”的怪物在不在他身体里,他都拥有一双如此愤怒的眼睛。

我想起在他偶尔谈论的童年经历里,在一次又一次逃跑和被抓回来之间,男孩是否也同样仇恨地盯着法环高高的墙壁。他是否从那时候就有了想摧毁什么东西的念头,厌倦了慢慢改变,意识到最终的变革必须通过更加暴力激进的方式实现。他知道自己需要有所计划地使用暴力,所以他既温和又血腥,关怀人们,又屠杀人们。我想起在书中被教导的,上帝的宠儿虽然无所不能,却没有灵魂,它们只会拙劣模仿人的情绪,无论是高尚的那些还是卑劣的那些。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也许我早该提问:是“正义”改变了安德斯,还是安德斯改变了“正义”?

安德斯依旧安静地等待我的发落。他已经点燃了火把,即便不能看到这场被他引起的大火最终会给世界带来什么,但他已经获得了自己的宁静。可我的态度,其他人的反应,我们才会真正决定这场火会演变成什么。也许我们未来会评价安德斯是一个为了正义目的却使用了非正义手段的可怜人,又或者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恐怖分子,一个前驱者,或是一个负面典型,一个加重对法师的种种限制的先例,一个让人们残酷对待法师前三思的根由。那该在数十年,数百年后。可他现在就在我面前,等待我的结论。

我能怎么办呢?这城市也在燃烧,人的情绪被放大,所有的恐惧和怨气都无限扩散,而我徒劳无益地试图浇灭这场火。他知道我必然会这么做,他在利用我。我又一次痛苦不堪地意识到这点。安德斯,尽管你之前无数次暗示过我,可是我从未听进去任何一句警告。我将自食轻信的恶果。

“留下吧。”

我说,感觉到痛苦让我的声带颤抖。我知道自己再也不会真心信任安德斯。这不像什么能被修复的关系。

安德斯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留下了他。

我知道。

可是我永远地在心中杀死了我所认识的安德斯。而我并不能分辨那个更让我痛苦。


END


评论

热度(10)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心怀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