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

意不称物,文不逮意

复仇

我不喜欢Eve的洗白,对第六季的部分剧情有些困扰,对部分集里的弹幕深恶痛绝,而且我今天晚上睡不着。于是写了这个故事。


Summary:你的孩子,难道比我的更高贵吗?

  

  Xena和Gabrielle一起走在山路上,她们的四周环绕着巨大的树木。Gabrielle正在向Xena讲述她昨天晚上想到的新招数,Xena带着笑容敷衍地点头,另一只手心不在焉地抚摸Argo的鬃毛。

  这时,从身后的树林中传来了枯叶被踩踏的细微声响,她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跳到树枝上躲避起来。很快,一个男人的身影走了出来。他穿着破烂的衣服,瞎了一只眼,光着脚,右手举着一柄匕首,他还能看得见的那只眼茫然地四处打量,僵硬的动作中透露出一种神经质的感觉。显而易见,他并不是一个富有经验的战士,而是一个惯于被压迫的可怜人。

  Xena皱起眉头,她更惯于看到士兵、杀手或是恶霸。她跳下树枝,悄无声息地落在男人身后,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找什么吗?”

  男人猛然扭过头来,他用磕磕绊绊地声音问:“你是Xena吗?”

  Xena点了点头。于是男人举起手中的匕首向Xena挥去,Xena甚至不屑于去防备,她只用一只手就打掉了男人的武器,把他摔倒在一边的树上。

  Gabrielle走到Xena的身边,皱着眉头看着地上咳嗽的男人。他并不像他们遇到过的敌人,而Gabrielle想象不到Xena如何会惹到一个如此穷苦的人。她把怀疑的目光投向Xena,Xena耸耸肩,把目光转向了地上的男人:“你是谁?”

  “我叫Marcus,是Atlas附近的农民。”

  Xena点点头,“那么,你为什么要杀我?”

  “你杀了我的女儿,我的Selma。”

  “那不可能。”Gabrielle在Xena说话之前反驳了他,“我们从没有去过Atlas旅行。”

  “不是用你的剑杀的,但是你应该为此负责。”Marcus悲痛地说,他站起来想继续冲过来,但他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后,就一头栽倒在地上。Gabrielle上前看了看,“Xena,他死了。我想他之前身体就已经很差了。”

  Xena皱着眉,仔细回忆了自己最近的经历。她非常确定自己从未听说过一个叫Selma的女孩,而在她黑暗的军阀时期,她也不曾踏足过Atlas。她想不到为什么一个男人会把自己女儿的死怪罪给自己。Gabrielle不安地看着她:“Xena,你在想什么?”

  “我们去Atlas,Gabrielle。如果我要为一个人的死承担责任,至少我要知道为什么。”

  

  几天后,她们到达了Atlas。这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小镇,裹着长袍的女人头顶水罐穿行在人群中,打铁的男人和编织篮子的女人坐在一起。

  Xena随手拽住一个男人问:“你知道Marcus吗?”

  那个男人的表情变得忧伤:“没错,我认识那个可怜人。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他的妻子一直在找他。”

  Xena和Gabrielle对视了一眼,然后回答:“很不幸,我们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去了。我想我们有必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家人,你能带我去找他的妻子吗?”

  “唉,可怜的Marcus。没问题,我现在就带你们去他家里。对了,你们可以叫我Kevin。”

  “谢谢你,Kevin。或许你可以给我们讲讲Marcus的故事?”

  Kevin叹了口气:“也许你们知道那个罗马城的婊子Livia?”

  Gabrielle不安地看着Xena,Xena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愤怒,随后又消失无踪,她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在Atlas的东方,有一位叫Samuel的国王,他藏有一件珍宝,据说是当年狩猎女神的飞矢,持有这支弓箭的人将百发百中,成为凡人中最强大的射手。罗马的国王向Samuel索要遭到拒绝,于是他派出Livia去讨伐这位傲慢而吝啬的国王。”

  Xena的表情逐渐低沉,她能猜测出故事的发展。“Livia战胜了Samuel,是吗?”

  “不仅如此,她屠杀了半个城市的市民,尽管国王已经痛哭着献上自己弓箭和皇宫里无数的珠宝,她在最后杀死了Samuel。在回国的路上,她的军队经过此地,我们被要求献上粮食、提供住处。”

  “你们拒绝了吗?”Xena猜测着Selma的死因,死于天真的反抗,还是暴虐的行径?二者并无区别,但她内心深处却在希望是前者。

  Kevin摇了摇头,“不,我们听从她的要求,献上她和她的军队所需要的。吃完饭后,Livia骑在马上欣赏手中的弓箭,她决心试验一下传说中的神物是否真的灵验。那时Selma刚好去换洗衣衫,她经过了Livia的军队。于是Livia向她射了一箭,恰好击中心脏。”

  Xena闭上眼睛,一语不发。她的心中因这桩悲惨的故事而愤怒,却又无法抑制对自己女儿的怜悯和疼爱。Gabrielle握住她的手,用关切的目光看着她。

  Kevin并未注意到身边的两个女人的神情,他的心回到了那个残忍的午后,倾述自己所见到的故事:“Marcus一直在为Livia的军队喂养马匹,谁也不敢告诉他他的女儿的死讯。直到他送走罗马人,走到自己的家中,才看到女儿胸口处凝固着血,他的妻子趴在桌上放声大哭。他先是吃惊地绕着女儿的身体走了几圈,口中喃喃自语,表情奇怪。随后他扶起自己的妻子大声说:我还在给Livia喂马呢!我在给他们喂马!可怜的Marcus夫人看到自己的丈夫陷入疯癫,强忍悲痛想安慰他,但Marcus完全不理会她,只是反反复复说着一样的话,便走出门去。自那之后,我们再也不知道他的下落了。”

  Xena轻声说:“是Eve。”Gabrielle快速而坚决地纠正了她:“不,是Livia。”她们痛苦地对视着。

  Kevin打断了她们:“这里就是Marcus夫人的家。”

  “谢谢你。”Xena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随后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尽管悲痛,她的心中还留着一个疑惑:少有人知道她就是Eve的母亲,为何Marcus会把Livia的罪行怪罪给她?

  

  屋内十分阴暗,Xena借着门口的光隐约辨认出一个弓着背的女人在织布机前劳作。Kevin看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退了出去。Gabrielle拉住他,他轻声说:“让我走吧,小姐。我看到她这样心里很难过。”Xena示意Gabrielle放开他。

  “Marcus夫人吗?”

  妇人慢慢停下自己的工作,扭过头来。她的目光灰暗,声调毫无起伏。“是我。”

  “我们遇到了您的丈夫。很抱歉,但是他死去了。”Gabrielle向前一步说,Xena站在她身后打量这间屋子,窗户被人为地封死了,得不到外界的光线,却也不肯点亮蜡烛,仿佛畏惧任何一丝光亮。躲在角落的女人阴沉沉地坐在那里,仿佛从出生那刻便不再离开。

  “我知道了。”女人平静地回答,她又低头开始织布。

  “你能和我们讲讲你的女儿吗?”Gabrielle再次尝试打开话题。

  这次对面的女人仿佛被触动了,她快速而声调尖锐地回答:“她死了,我们的生活全毁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知道失去所爱的人非常痛苦,要走出悲伤也非常艰难。我也曾体会那样的境遇,但我...”Gabrielle想用温柔的话语和感同身受的态度缓解这女人一年间郁积在心中的悲痛,但被打断了。

  “你也失去了什么人吗?是谁杀了他?并非因为仇怨或者愤怒,仅仅是出于活动自己身体的需要和寻找乐趣?”

  Gabrielle闭上了嘴,她想起了自己短暂的婚姻,死去的新婚丈夫与恶劣笑着的Callisto,那时她只想用手中的剑为自己的愤怒寻找解脱,这种愤怒是如此地强大持久,就算在天堂中也未能消除。她感到声音从自己口中消失。

  “难道你不想杀了凶手吗?你不想让她的父母也体会失去女儿的悲痛吗?让她的爱人也为她流泪?难道你不想看她的尸首被野狗分尸、在旷野中裸露白骨吗?难道你不恨吗?”

  Gabrielle闭上眼睛,她把自己对许久之前的情人的怀念埋在深处,然后开口辩解,“我当然恨她。事实上,当时的我就像你一样希望把她亲手杀死。但是现在的她已经改变,曾经嗜血残暴的她消失了。她不再随意杀人,而拯救生命,她在弥补自己曾经的过错,并且做的好事比曾经的坏事更多。我相信她活着比死去更有价值。所以,我原谅她了。”

  那女人并没有被Gabrielle劝服,她只是站起身来慢慢叙说:“我们多么相似啊。九个月前,有人告诉我们,那个杀死我女儿的婊子Livia变好了,她改邪归正,要做个圣人了。他还说,Livia原本是Xena的女儿,应该成为一个善良的人的,只是被欺骗才走错了路,现在她回归正道,皆大欢喜。我听过Xena这个名字,她是个军阀吧,杀了不少人,但忽然之间她想要做个好人,就做了几件好事。于是她变成了人人口中称赞的好人。这世上做个好人怎么这么容易呢?我一辈子没有骗过人,更没有杀过人,但谁也不说我是好人。可是她们这些人,只要决定做好事,便忽然就能成好人了。”

  “我不懂。难道没有人追究她们的错吗?她们杀了多少人?烧毁了多少村庄?她们抢走了多少地方的粮食,以至于大批大批的人饿死?她们屠杀了多少父母的儿子、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她们沾着满手的血,难道做了几件好事,我便不能让她为我的女儿去死了吗?”

  “她原本注定成为善良的人,难道我的女儿未来就注定作恶吗?她被诱骗走偏了道路,难道我的女儿曾主动犯下更大的过错吗?她如今要做圣人了,难道我的女儿只能在哈迪斯的住所终日哭泣吗?”

  “我们曾经可以复仇的。你知道吗,我们遇到了Livia,她一心做个圣人,就不反抗。可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Xena救了她,她警告我们谁也不许碰她的女儿一点,否则她一定会杀了我们。“

  “她不让我杀她的女儿。哈,她不让我杀她的女儿。为什么她的女儿就可以杀掉我的女儿?仅仅因为我软弱无力,无法战胜她,无法为我的女儿报仇吗?她爱她的女儿,我就不爱了吗?她的女儿在腹中生养了十个月,我的女儿难道是凭空而生的吗?她的女儿吸吮过甘甜的乳汁,我的女儿难道不曾在我怀中哭泣不眠吗?我彻夜抱着她在屋子中走来走去。我从她一岁看到她二十一岁,难道这二十一年的时间就不是爱吗?”

  “难道她的女儿,就比我的女儿高贵吗?许她杀人,许她悔改,却不许我索要平等的代价吗?难道我的爱,就比她的爱卑贱吗?”

  Gabrielle沉默不语,她的思绪让她想到了另一件事。Xena曾让她杀死Hope,却不愿自己动手伤害Eve。难道一朝分娩的疼痛,就要比十月怀胎的辛苦更应该被抛弃吗?她也这么暗自怀疑过,但她最终谅解了Xena。并不是因为她想到了什么更大的道义,或是更有逻辑的理由,而是因为她爱Xena,远胜过世界上的所有人。所以她宁可让自己的疼痛被掩盖,尽管Hope常在深夜造访她的梦境。

  Xena站在门口的位置,一言不发听着女人的倾述,也看到Gabrielle的沉默和思索。数年的熟悉让她猜出了Gabrielle正在想什么,但是她无法开口安慰。她从不认为自己的爱就比别人的爱高贵,也从不会轻视任何一份感情,尽管在她荒唐的年轻岁月里她以此为乐。她曾经摒弃一切感情,是Gabrielle让她找回了爱,她如同珍视自己的灵魂一样珍视Gabrielle,甚至更甚于此。尽管如此,她也从不为Hope的事感到愧疚,那是邪神的女儿,是末日的开端,即便她对那些困扰Gabrielle的噩梦了如指掌,经常在深夜忧虑地坐起身,长久地凝视自己在睡梦中哭泣的朋友。

  Xena不再做坏事了,她用了数年来补救过去的错误,尽管她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得到救赎。她会努力拯救好人,将自己陷入困境,甚至为他们牺牲生命。她将世界与生活在其中的所有无辜之人看做自己的责任,而不再是游乐之所。然而这一切都有一个未言的前提,决不能伤害到她所爱的人。

  为了保护Gabrielle,她会撒谎,会嫁祸他人,会主动向罗马人告密,毫不犹豫背叛同伴的信任和生命,她也会在暴怒下屠杀一整个食人族部落,尽管他们只是依照自己长久以往的生活方式生活。因为她爱Gabrielle,胜过世上的一切人,也胜过这个世界和所有的道德准则。尽管在地狱里她也希望Gabrielle和她共享。

  对于Eve,她也如此爱着。当Eve还曾经邪恶时,她就无法下手;在Eve改邪归正之后,她更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尽管这损害到一个女孩的正义,损害到一位母亲的悲痛,甚至一位父亲的生命。她知道自己的举动是如此的自私,仅仅依靠自己的武力来压迫一位无辜的母亲,她也知道若是位置交换,她会毫不犹豫杀死凶手,而不在乎她是否有难言之隐或是改邪归正。

  Xena从不自诩是个好人。

  但这些话,她无法告诉一位悲痛的母亲,也无法直白地讲给Gabrielle。她确信Gabrielle也会为了她牺牲世界,但Gabrielle是个如此美好和善良的人,她会终生为此痛苦。而Xena绝不会,绝不会让Gabrielle被置于那样的选择之中。

  所以她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会,轻声说:“我很抱歉。”然后她挥挥手,让Gabrielle和她一起离开了。

  这一次,她依然没有选择做正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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